如果清醒不是一种快乐,我宁愿——醉酒。轻轻地放着音乐,淡淡地饮着酒,不能解愁,只有醉酒,饮你的串串泪珠,怀念那往日美梦,眼光充满无奈的温柔。让往事都成为过去,只有醉酒,伴着泪痕,直到天明。
元好问有哪些与饮酒有关的诗句呢?
元好问(1190~1257),号遗山,太原秀容(今山西忻州市)人。14岁时,从陵川郝天挺处学习六年而业成,因诗文名震京师,遂有“元才子”之称。金宣宗兴定三年(公元1219年)登进士第。他在金历任南阳、内乡等地县令,官至行尚书省司员外郎。年轻对的元好问,风华正茂,血气方刚,曾随雷希颜在移刺粘合军营内任幕僚,雄心万丈,“倚剑长歌一杯酒,浮云西北是神州”,仿佛夺取大好河山,指日可待,猎取功名如探囊取物,“酒船早晚东行事,共举一杯持两鳌”。
可是世事难料,在金戈铁马的惨杀中,他亲历了“野蔓有情萦战骨,残阳何意照空城”、“北风猎猎悲笳发,渭水萧萧战骨寒”的征战场面,以致当元兵围困汴京金兵时,自己却“计拙惟思近酒杯”。最终,金朝被元朝灭亡。这位一向“当官避事平生耻,视死如归社稷心”的金国忠臣失却了政治靠山,怎么办?他的好友白华和王鹗原先在金国朝廷任职,金灭亡后,又转而投奔元朝任翰林学士承旨,他深以为耻:“十年弄笔文昌府,争信中朝有楚囚。
”把他的两位好友视为“楚囚”,并写诗抒发自己的不平:“日月尽随天北转,古今谁见海西流。眼中二老风流在,一醉从教万事休。”意思是说你们两人投奔元朝有似海水西流,我元好问一臣不事二主,你们风流快活去吧,我还是解甲归田,在醉酒中打发时光,泯灭万事吧。
元好问金亡不仕,毅然回到自己的故乡秀容,读书山下,自称“中原一布衣”。回到家乡,远离政治,饮酒著述,成为生活的主旋律。在某些乡民的眼里,他是一个官场厮混的失败者。而能够填补失败心灵的就是两样东西,一是著书立说,二是饮酒求乐。这几乎是封建社会多数文人官场失意后的选择。
对于政名文名很高的元好问而言,元朝上层统治者也想把他拉入统治集团内以张声势,当官的机会还是很多的。可是,他看到国家的混乱,官场的险恶,才做出了明智选择:告老还乡。否则,因为不识时务,自己的老命就有可能丢在了官场上。从这点看,元好问是超凡脱俗的智者。
他在《饮酒》系列诗之三中表述了自己的看法:“利端始萌芽,忽复成祸根,名虚买实祸,将相安足论?”比较之后,还是感到“离官寸亦乐,里社有拙言”。这样的觉悟,官迷心窍的人是永远不可能悟到的。《饮酒》系列诗是他回乡之初生活的写照。其中写道:
西郊一亩宅,闭门秋草深。
床头有新酿,意惬成孤斟。
举杯谢明月,蓬荜肯相临。
原将万古色,照我万古心。
官场归来,他感到一时的寂寞与孤独。正好新酿之酒刚熟,增添了他的快意。在孤斟独饮时,他感谢无言的“明月”,竟然肯光临自己的茅舍,仿佛懂得他那千岁忧万古心。李白是“举杯邀明月”共饮;元好问是“举杯谢明月”光临。
月亮没有因自己官场失意,潦倒归乡而嫌弃,月胜于人,正是俗世人情冷暖,世态炎凉的反证。多亏了酒暂时弥合了元好问官场与民间这种巨大反差的伤感。这段时日真是太需要几场酩酊大醉了!他在《饮酒》二中写道:
去古日已远,百伪无一真。
独余醉乡地,中有羲皇淳。
圣教难为功,及见酒力神。
谁能酿沧海,尽醉区中民。
古老的淳真离我们已经很远了,而当代身边尔虞我诈的事太多了。只剩下“醉乡”这块领地,还能享有上古羲皇时候的真淳。“圣明教化”的时代却功德难显,通过饮酒,进入醉乡才可获得片刻的安宁。谁有能力把沧海都酿成美酒,让普天下的百姓都喝醉,也享受一下暂时的安宁呢?“惨淡龙蛇日斗争,干戈直欲尽生灵。
高原水出山河改,战地风来草木腥”。元好问生活在金、辽、夏、宋、蒙交互兴亡更迭的乱世,斯文扫地,兵戎相见,天下百姓处在“想做奴隶不得”的时代,只有饮酒致醉,才可淡忘兵荒马乱给人们带来的惊恐不安。“独余醉乡地”,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悲哀!“歌酒逢场暂陶写,不应嫌我醉时真”。
在不露痕迹的“饮酒”诗中抒发了元好问对世事不满的万千感慨。
面对天下大势,回天无力的元好问只好在“醉乡”中自我安慰了。“此饮又复醉,此醉更酣适……浩歌天壤间,今夕知何夕”(《饮酒》四)进入醉乡,淡忘一切,这无异于一种自欺,正如他自己所言:“总道忘忧有杜康,酒逢欢处更难忘。
”(《鹧鸪天》)可是不自欺又有什么办法呢?眼看“古今几度,生存华屋,零落丘山”,一切均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,“老夫惟有,醒来明月,醉后清风”(《人月圆•卜居外家东园》)。“醉后”一任“清风”吹拂醒来”只见“明月”相照。看似悠闲中,实则隐含着诗人内心的酸楚与沉痛。
他甚至认为,“穷通前定,何用苦张罗”,知天命而难违,只好安之若素,“命友邀宾玩赏,对芳樽浅酌低歌。且酩酊,任他两轮日月,来往如梭”(《骤雨打新荷》)。天下兴亡,似乎他元好问这位匹夫也无责了。人在有为之时,抓住功名利禄不放,因而就有许多顾忌。一到垂老之年,“功名富贵知何物,风雨尘埃惜此身”。
除了“惜身”外,万事皆休,只待一死,全身心地放开,了无挂碍,什么事都不再苦苦地张罗了。元好问的晚年也是如此。他在《鹧鸪天》一词中写道:“只近浮名不近情,且看不饮更何成。三杯渐觉纷华远,一斗都浇块垒平。醒复醉,醉还醒,灵均憔悴可怜生。《离骚》读杀浑无味,好个诗家阮步兵。
”他笑别人不明事理,争竞于蝇头小利,蜗角功名,到头来又管何用?不如饮酒求乐,陶然忘机。他觉得屈原活得樵悴可怜,他写的抒情诗《离骚》,愈读愈让人觉得浑然无味。反倒是那个魏晋之际的大诗人阮籍,鄙视功名,佯醉狂放,睥睨天地,更值得让人钦佩!
元好问称酒为“神物”,称酒中有“胜地”,称醉境为“乐国”,在他看来,人的“俗病”,只有通过饮酒来消除。
他在系列诗《后饮酒》中写道:“如何杯杓间,乃有此乐国。天生至神物,与世作酣适。”还有“酒中有胜地,名流所同归。人若不解饮,俗病从何医”。他以饮酒的亲身感受,给酒以极高的评价。
元好问认为,除了吟诗填词外,能够陪伴自己度过晚年的最亲近的朋友,就是酒。
他在《后饮酒》诗中写道:
少曰不能觞,少许便有余。
比得酒中趣,日与杯杓俱。
一日不自浇,肝肺如欲枯。
当其得意时,万物寄一壶。
作病知奈何,妾妇良区区!
但愧生理废,饥寒到妻孥。
吾贫盖有命,此酒不可无。
元好问喜酒好饮酒,身体欠佳,少饮则可,但不可一日不饮。
特别是当其得意时,总想凭一壶美酒来寄托万物,抒发感慨。年老有病,妻妾担惊惧怕,生计不好,甚至影响到妻子儿女吃饭穿衣问题,可这是命运的安排。影响这影响那,却不能影响到自己饮酒,“此酒不可无”,足见元好问对酒的依赖之大,“酒”已成为晚年元好问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饮品。
元好问为金代成就最高的文学家,蔚为一代文宗,以文章独步天下三十年,元初文士多经其指授。有《遗山集》《中州集》《壬辰杂编》等传世。